以詩提名 0.2
一開始的一開始,布利恩是真的因為接連遇到三個糟糕的老師而不甘不願的來倫敦找間大學修課。
無故罷課,上課遲到,一進教室就打哈哈絲毫沒有教學誠意的老師他幾乎第一堂就退課,反正有沒有誠意要教書光從小細節就可以知道了,布利恩還沒有浪費錢的打算更不想在這種課堂上浪費時間。
怎麼說,因為他年紀也不算小了,現在回來修文學僅是為了彌補過去沒能上大學的遺憾,家裡有問題也不是他的錯,要怪也無從對象。再怎麼樣他都熬過來了,現在生活穩定當然要亡羊補牢一下過去沒能實現的願望。
何況他的老闆人還不錯呢,如果是為了進修是可以請公假的,他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請了一堆假。
愛爾蘭人打了呵欠,固定每周的今天他會起個大早,穿上他從衣櫃裡找得到最貼近年輕人的衣服,帶著一杯咖啡從都柏林出發去倫敦。
其實這趟路途真他媽的遠,不過老闆都給了兩天假,明天還可以休息,起個大早去上課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他打了呵欠然後在學校的門口下車,一群穿的花花綠綠的小夥子跟小姑娘挨著肩膀陸續進校門,嘿,這一代真是穿著暴露,他一面想一面跟著他們擠進學校裡面。
那是一間占地還不錯大的學校,有樹有草皮還有長椅,以公共設備而言算中上水平,他去廁所時看到有個小櫃子裡放了保險套實在忍不住在廁所大笑出聲,結果被一群年輕小鬼投以神經病的目光他只好一邊笑一邊走出去
論享受人生他從不會輸人,他帶著愉快的心情繼續往前走,看著紙條上的教學大樓和教室數字拐了好幾條彎,走過長廊,一棟換一棟找,倒是沒想到這間學校大的他需要花三十分鐘才找得到自己的系館。
「嘿,抱歉,你知道這間教室該往哪走嗎?」他終於在最後覺得這太荒謬了,做在樓梯上發傻了好一會,攔住一個迎面而來,看起來也是學生的人問道。對方了愣了一下仔細看看他的紙條,告訴他就是這棟,五樓,然後問了是新生嗎?
布利恩回答了是阿,沒錯,真是丟臉到家了。撿起扔在地上的包把紙條隨手亂塞進口袋裡面,說了聲謝謝就打算直衝五樓。
「等等,如果是新生的話、」
他沒有注意到那個人叫了他,其實剛剛因為覺得很丟臉也壓根沒看對方長什麼樣子,印象模糊的落在腦中最後在揚起的風中消散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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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坐到定位好不容易喘了口氣,還有二十分鐘呢。終於得以看自己的書,才覺得說不定今天還算過得還可以,至少沒有莫名落進水池或踩到水溝之類的已經很不錯了,幾個禮拜前還有被誤認成酒駕的經驗,他哪來的車可以酒駕啊。
五分鐘後他看到推門進來的人就不這麼認為了。
「呃、嘿、嗨?」
尷尬得要命。
好死不死那人就是他剛剛問路的那個學生,沒想到是同學嗎老天真是有夠丟臉。如果他這麼去跟其他同學說這個人在對的大樓裡亂竄還隨處在樓梯崩潰怎麼辦?雖然布利恩已經要三十五歲了他當然還是會介意這種他媽的小事。
有夠煩,他還不想在這個班上顏面盡失--please、
現在的小鬼都很難搞的,他在工作時深深體會到這點。
「呃....、你好。」對方看上去也很尷尬,抱著一疊書跟一杯茶,走進教室後把門帶上。
媽的,好尷尬。「....原來你也是這堂課的學生啊?」他試圖想聊起什麼化解這凝固的空氣「剛剛真謝謝你了,沒有你我大概會轉了一百圈還不知道這就是我的教室樓。」布利恩乾笑
「不用客氣,很多新生都不知道路。」對方微微勾起了笑意,他還以為完全不會笑呢,笑起來倒挺好看。「其實這棟樓五百公尺外有個校門,公車可以多做一站,就不必繞這麼大一圈。」
「?!嘿,校園手冊可沒說這一條!」這是在欺負愛爾蘭人嗎?!果然是可惡的倫敦學校!他大概想起來為什麼這個人在樓下時好像有叫住他。
「上面沒講的事很多。」
布利恩這才發現對方有個威爾斯口音。噢,好極了,他還在想要是遇到一個英格蘭老師他會不會第一堂就被退課,退課理由那攔老師一定會怒寫目無尊長四個大字。
「那他們應該要加上這一條才對,對了,你別光站在那啊,要坐做這嗎?」頓時生起一股親切感的愛爾蘭人拍拍旁邊的位置,然後看著對方露出一瞬間的空白,好像有口難言。
「嘛?或是你想坐後面點也不是不...」
「...呃、不是,都與那些無關」
那不然是怎樣啊?這下換布利恩不明白了,然後他看著有個個子小小的女學生走進教室,看著站在路中間的那個人露出高興的笑容,大喊了一句
「教授!早上好啊!」
.............媽的,這下真他媽的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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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利恩在學期中想起這件事時還是真他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還好他的教授體貼的沒追究這個話題笑他,但他還是看到就覺得有股無地自容的丟臉與尷尬,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人面前犯這種傻就令他很沒辦法釋懷,他怎麼當初在選課時就沒有看一下授課教授的照片啊。
把教授當成同學,最糗的一面完全被看了全程他還能說什麼.......救命,聖帕特里克,你要不要對你的信徒這麼殘忍。
布利恩自顧自的糾結諸如此類的小事(沒錯,是小事,他自己都覺得是小事)。以往他都能很快地就拋之腦後不知怎麼的這次就很困難,可惡,一定是因為那張臉看起來太淡然了,感覺就是真把他的小鬼看待。
他才不是小鬼---別把他跟這些死大學生混為一談!
好一陣子他大概明白了自己只是因為不想被當作小孩看待才會覺得這件事這麼煩,看看教授根本就不在意好嗎----說不定人家早就忘了。
對,沒錯。布利恩這麼說服了自己後抬起頭來看著背對他寫板書的教授又覺得一陣丟臉胃翻攪。不過他很高明的用工作訓練出來的微笑掩飾了一切。
謝謝服務業!
剛開學的三堂課他都是這麼度過的。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他的教授會在教學大樓外的長椅子上拿著茶看著藤蔓發呆後他就覺得扯平了。好傻,看起來很可愛。不知道班上其他人有沒有看過這個畫面。他就這麼把眼前的景象用手機拍起來。
從那之後他發現了很多事,發現這教授很有意思,凡舉選課材的品味都跟以往遇到的(爛)老師不是同個檔次,會喜歡華茲華斯、布萊克?浪漫派?不說他真的看不出來,不過當對方提到賽謬爾又跳到愛爾蘭籍的葉慈的時候他又不是那麼肯定了。(備註:布利恩不覺得葉慈是浪漫派詩人)
在課堂上教授會很樂於讓所有同學發表看法再講述,而且總可以切入要點,可是在課外的時間卻略顯了遲鈍,似乎很不會與人交際,對待學生比起說是對待學生,更像是在對待...幼兒。
對他來說所有人都這樣麼?他一面好奇這件事一面推敲教授的發呆也許不是在發呆。
...好吧也可能是真的在發呆也不一定呢,他舉起手回答了剛丟出來的問題,用一個概念的論述大致解釋了一會他的看法,他的教授露出嚴肅的表情聽著他說完後點頭,說非常好,謝謝你,奧蘇利文先生,這是一個很好的觀點,如果以....
後面他就沒聽進去了,他沒想到那句非常好可以讓他恍惚一節課。
直到下課了五分鐘他才開始懊悔怎麼不堅持點把全段都聽完。
於是他就抱著寫到一半的筆記跑去纏著教授大概在跟他提一次課堂上的要點,威爾斯人好像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做了,沒有遲疑也沒有疑問的替他在講解一次。
他忽然又覺得這樣也不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