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破曉來臨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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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表面上看起來很好,實際上遇到了就不是真的令人能夠忍受了。
吸血鬼這個種族,擁有的時間遠比人類想像的更多、更遠也更加殘忍,所愛之人死去後仍必須苟活於世上,生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死亡也同樣難以求得,這樣的折磨並非三言兩語就可將之帶過。
時間是一條寬大長遠的河流,沒有起點,也沒有中線。時而急進時而靜止。秋冬之際又會乾涸凋零,就像是生命的寫照,人類、動物,但不包含死去的古老物種。
死亡是神給予的祝福。而他的同族卻永生無可被死亡臨幸。
人類極其所能地追求永恆,卻沒細想過後果是否得以承擔。它們想追求的則是永遠的黑夜,靜止的聲音。也許萬人之中的誰會在某一個美麗的地方長眠,死去,許久過後重新再降生於世界上。
唯有這樣,記憶才得以重新攥寫。
莫爾肯特看著窗外,夕陽正緩緩西下,橘紅相混的色光打在他的臉上依然使他的皮膚疼痛。隨著每分每秒能見的光芒逐漸變少,那些疼痛也漸漸消彌,退回了角落,他也能感受舒適感的增生。窗外的月早已升起,一點一滴地爬上空中,覬覦啃食掉白日光亮。
黑夜即刻拉上序幕,屬於古老吸血鬼的時間也就到來--沒錯,即使他已經活了那樣久,也不會貿然地在烈陽下出門,並不是不可以,只是想減少不舒服的可能性。他已經死去的身體無須睡眠,只得放縱無趣竊取一切精神。他們在冗長難捱的煎熬中必須學會等待,漫漫白日如此難以渡過。可莫爾肯特對此從來不會感到厭煩,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個日夜交替的過度時間,接著一天瑣事便從這裡出發。
那雙蒼白的手重新為自己披上絨料斗篷,再套上手套。吸血鬼伯爵靜靜地踏出宅邸,在夜中的森林中慢慢散步,什麼也催不著他。畢竟夜晚正開始,他的時間很多,進食也並非每日所需,一個人類女性的鮮血可供他消耗半年。
他瞬間憶起昨日那名死去的女人,便放慢了速度,思考著感覺到的任何不對勁--。並不是人類本身,而是女姓死後,他所查到的一絲細不可聞的氣息,那不屬於人類。
這並不是第一次了
曾出現於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不帶惡意,也非善類,不是人類,也不是吸血鬼
走在草地上的皮鞋鞋跟踩過好幾個不同大小砌成的磚,他可以感覺得到那熟悉的氣息從黑暗中再次跟上,喀噠。連腳步都維持一貫的步伐,緊隨在身後。
於是他停了下來,轉過身,一如往常地是空無一人。
布利恩對吸血鬼這樣的突然回首早已習慣,他判斷伯爵感覺得到自己,才總在四處無人時停下來沉默地張望四周,發覺毫無進展後又繼續前進。
可今天不同,停留的時間卻長得詭譎,正當布利恩困惑是否有其他東西吸引莫爾肯特的目光時對方卻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這。」
那一刻布利恩可以感覺得到他不存在的心臟狠狠顫動了一下。
他看得見了?他知道了?
事與願違,莫爾肯特僅僅是賭一把,反正四下無人,現在不問也沒機會好問。
「別再這樣了。」沒錯。吸血鬼眼中的世界還沒能看見死神,一秒、兩秒、三秒後,僅是對著透明無色的空氣說道:「如果要繼續跟著,就別再藏匿起來。」
/那要是讓你看到,就可以了?
風反常地吹起,小徑上的葉自天上散了一地,鋪了一塊厚落葉地氈,有一雙剛才未出現的腳踩在上面,豪不客氣。
「.....就是你麼?」
宛如大夢初醒一般,死神這才發現自己不僅將內心所惑問出口,更是直接現行於人類的世界。
現在,莫爾肯特看得到他了。
這實在糟糕,他反射性抓了抓自己的髮,看著露出戒備神情的吸血鬼退了幾步逼問他:「你是誰?」當然,布利恩深曉,比起這種膚淺的疑惑,以伯爵的個性是更想問自己怎麼做到的,以及從何時開始吧。--莫爾肯特在禮貌這點可能再過上千年都不會被消耗磨損,很好也不太好。
不過他說了自己都在幹什麼的話,也許會成為第一個被打死的死神。
那就還是先....不說了。
「我是誰不重要。」布利恩跳過許多致死選項,撿個幾個可以魚目混珠的回答告訴那名吸血鬼:「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一切都會在這個答案裡揭曉,但我不會全部告訴你。」
聽見他這麼說後莫爾肯特頓了一會,又嘗試向布利恩討價還價:「我只是想知道、」
「究竟是什麼時常出現在身後,僅此而已。」
難道他就沒有權利明白是什麼東西成天跟在自己身邊麼?那雙蒼白的唇開了又遲疑地閉合,倒是沒直白地反問。另一方面,死神也沒有說話,他正猶豫是否該回答這問題?也許說了一切能有新的改變。要是不答?
他也就是單純犯下了讓人發現自己存在的低級錯誤。
他還是想要多了解莫爾肯特一點。他只能看,只能跟進,可從未說過話。
吸血鬼的經歷死神看不見,他擁有的是如何漫長的過往?在內心深處那會是怎麼樣的人?
百般念頭旋繞不去,他應該要把握機會找個會讓對方肯靠近的理由。
沉默與沉默交互停止了周遭一切動靜,空氣凝滯的最終,布利恩實在想不到可以怎麼說服吸血鬼多給他點時間,只能夠這麼說。
「---我是能夠停止你時間的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