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題 024.出走的靈魂
APH新年百題企劃-圖文組
0.24 出走的靈魂(one 's spirit has freed itself from the body)
0.24 出走的靈魂(one 's spirit has freed itself from the body)
❖完全架空。
❖捏造姓名:蘇格蘭:阿爾斯特‧柯克蘭/布利恩‧奧蘇利文/莫爾肯特‧柯克蘭
❖設定是從父姓,父親沒有名字故取亞瑟的姓氏柯克蘭,
布利恩的是母親娘那家的姓氏,不過母親也不姓奧蘇利文,文章中會提到。
❖捏造姓名: 蘇格蘭:阿爾斯特‧柯克蘭
愛爾蘭:布利恩‧奧蘇利文
威爾斯:莫爾肯特‧柯克蘭
❖實際上沒有寫完,頂多算是告一段落。
❖其實我寫完很久了拖了這麼久實在抱歉QTZ
❖
『他們三個都是我的孩子!!但他不是!看看他的金髮!他有哪一點像我們!?』
『你冷靜一點...讓我解釋--親愛的、』
『他害死了我的孩子!把莫爾肯特還給我!』
----蘇格蘭站一個陰冷的角落目睹整場爭吵,誰也沒注意到他,又或者說誰也沒有精神去關注他,昔日美麗溫婉的母親不覆存在,紅髮的女人失控地咆嘯。
他的青少年生活被完整的剝奪了,被那個新來的孩子,金髮的孩子。
他的兄弟們還在醫院。
阿爾斯特抿起唇,他沒有想到的還有--這個晚上他會一連失去了兩個兄弟。
❖
母親從小就向他說過有一件事是最為重要,地下室裡有足以摧毀生活的東西存在那裡,絕對不可以下去。
絕對不可以。
而那句話就成為布利恩十幾年來的規戒。
-
「--一個人的第一年聖誕節?」
真不是普通的冷清。總算處理完母親的後事,現在身為停學工作的愛爾蘭年輕人,布利恩‧奧蘇利文仰著頭走在大街上。風大的很,聖誕夜中飄著的細雪毫不留情地砸在每一個行人身上。晚上十點多左右的都柏林街道漸漸開始熄燈,而他可不想在好好的聖誕節往會開燈的地方走,天曉得都是些什麼樣的好地方。
所以接下來要幹什麼呢。買幾罐啤酒跟威士忌回去喝完後睡到隔天?
還是別多想了,那是什麼聽上去有點中年糜爛的計畫.....。
撇去把身體喝到掛的選項.......雖然他很想,看在上帝的份上,這可是每個愛爾蘭人都想的事。呼了口白氣把大衣拉緊。布利恩靠在牆邊扳著手指思考著皮夾裡的紙鈔還夠自己過個怎麼樣的大節,同時有個不到腰際的影子從身邊一閃而過,一個踉蹌陷進雪花裡,完美地栽進去。
哇....。
「喂.....小朋友你沒事吧?」出自於道德跟好心,愛爾蘭人側身彎腰關心了一下這個不看路的小孩子,紅頭髮,嗯紅頭髮很好,比金髮的混蛋英格蘭人們好很多。
「.....看得見,你看得見?」拍掉滿身雪花注意到他的小孩愣了一下,沒有表情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凝固。
「你不就好端端站這嗎?」什麼啊看不見才奇怪啊。大冷天的果然小孩子都會有點不機靈。「栽那一下沒事吧?等等,你這種天氣只穿這樣?」
碧綠色的雙眼狐疑地上下打量陌生小孩的衣著,長袖襯衫,短褲,長襪,皮鞋,沒了。
「........你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年輕有為的愛爾蘭青年突然感覺自己遇到麻煩,不是離家出走的話這要不然就是被虐待?不會吧,看上去乾乾淨淨的小孩不像是被虐待。排除其他選擇愛爾蘭只得到這個可能性。不過離家出走還不穿外套是不是有點太傻?他當下就這麼認為道。然而小孩給他的答覆才真正要跌破他的眼鏡........呃,他很少戴眼鏡,那只是個比喻。
「家....?我忘了家裡的方向在哪裡。」是很冷靜的語氣。「很重要嗎?」
「What the .....」布利恩差一點吐出髒話。
「那你怎麼出門的好歹也多穿一點再出門吧?!」他的音量引起了路人的關注,不過比起那個為什麼要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啊要也是看這個小孩才對啊!
環顧四周,基本上投以目光的人們都是差不多的意思:神經病。
去你媽的神經病。
「那個....。」孩子拉了拉他壓棉的外套把布利恩的注意拉回來:「他們看不見。」
後知後覺的愛爾蘭這才發現對方的手略帶透明,就算被拉住也沒有溫度。
「我可能....死掉了。」
❖----
「我可能....死掉了。」
What the F*CK…….!
布利恩‧奧蘇利文,年僅二十三歲的土生土長都柏林年輕人,發誓這是他遇過最扯蛋的聖誕節驚喜,本來很慶幸總算把事情順利地辦完可以開始獨立自主的新生活,但是今年才過第一年聖誕夜,上帝給的大禮物又是否有點驚喜過頭?
他先是被一群老同學放鳥,說酒會因為哪個企業說要辦趴把場地給框走辦不成就罷了,接下來特地繞去想吃的速食店--也因為輪周放假所以休息,正打算隨便買點什麼回去時就碰到了一個死掉的小鬼。
好,更正,死掉的,小鬼的,靈魂。
這真是太驚喜了啊。*棒讀
「.....那你沒事跑去栽雪地幹什麼?」想想要不是那一栽他可能已經決定去買個烤雞然後回家喝酒試圖用威士忌灌死自己,而不是繼續待在這陪一個好像不會冷的鬼魂吹冷風。
他很想打噴嚏,天氣好冷。
「不,我沒想到會撞到你。」小孩很快地給了布利恩答覆,看起來也疑惑的可以,基本上這城市這麼大人又那麼多,但是真的讓他撞到過的只有這個紅頭髮的大人。
「我才是那個沒想到吧.....。」有點無力,誰會料想到只差那步就會撞到一個小鬼。
再次打量了眼前的小孩子,說來奇怪,是不是在哪裡看過?
--錯覺吧?
「你沒有該去的地方嗎?天堂啊?地獄...之類的地方」他不是說希望這小鬼下地獄,就只是打個比方,雖然他有自知之明這比喻有點爛。「去哪裡都好就是不該在街上亂晃啊?」
小孩子偏頭想了一想,該去的地方,不論是天堂還地獄都....「不能去。」
「WHAT?!你是做了什麼才會讓天堂不收你啊!所以你只能下地獄了!?」
「是都不能去。」紅髮的孩子一本正經地回答了不正經的愛爾蘭青年,「守門的天使唱了歌,說我不該來這裡。下面的大姊姊也說不能收留我。」上下各指了一次,他就是兩邊都去過了走了一回然後被趕出來。
所以地獄有美女是嗎...這聽起來還不錯--不是啦。「....你也太慘了吧你.....。那你平常都在做什麼?」就這樣亂晃?不會吧?
「我在找哥哥。」
❖---
「.....紅頭髮,綠色眼睛,然後?」
紅頭髮,綠色眼睛,紅頭髮,綠色眼睛,紅頭髮,綠色眼睛,紅頭髮,綠色眼睛---
「沒有了。」
「你給的線索也太少了喂!!!你知道這座島上有多少紅頭髮綠眼睛的人嗎我們也是其中之一啊!」布利恩抓狂地大喊,當然再次引起了路上行人的目光,該死的他還聽見有母女說別看。
媽的!他才不是怪人!
「對不起、我已經沒有印象了,我在找不見的哥哥。」要是這小孩的聲音要是可以再無辜一點他會不那麼煩躁,真的。
他為什麼得在聖誕節陪一個小鬼找哥哥?
--可惡,因為他是愛爾蘭人,這個理由總可以了吧。
在心裡為自己做了安慰跟自我建設後的布利恩拍拍手站再次起來,「好吧,....老子就陪你找---找你哥哥。」看在他看起來一個人很可憐的份上,他也一個人,正好。
反正這是聖誕節嘛,沒有人是該一個人的。
...幽靈當然也是。
深深嘆了一口氣,布利恩看著小鬼的樣子還是覺得很冷,他光看都覺得冷。
「....欸,你沒有衣服可以穿嗎?你起來好冷。」
「我沒什麼感覺。」
「但是我看了覺得很冷啊。」
小孩子皺了眉認真思考了一下後看著經過的行人如法炮製了一下,愛爾蘭人黑線立刻從頭上打下來「拜託,太大件了,小朋友。」他特意加重了一下那句小朋友。
「....很難。我好像活著時候就沒有穿很多。」不到布利恩半腰高的小孩皺起臉拆掉身上鬆垮的外套,只留下圍巾,纏了幾圈掛上脖子。「這樣?」
「好多了,你要是做不到就算了,我也是隨口說說。」抓抓頭髮,布利恩沒有要為難小孩子的意思,有了那條圍巾總算看起來不突兀,不會有哪個小孩子可以在愛爾蘭的冬天只穿一件襯衣就出來溜搭的,會死。不是被父母打死就是冷死。
「對了,你名字叫什麼?我總不能小朋友小朋友的喊你?」
「......」
「不會連這也忘了吧!」
「....不是,不過下面的姊姊說我最好別隨便告訴別人,名字很重要。」
「....你這小傢伙真的要讓我幫忙嗎?」
紅髮小孩鄭重地點點頭。
「----好,那我要叫你什麼?我不想一路上都叫你小朋友。」那是真的有點犯蠢,隨便哪個名詞都好過這個,「除了炸魚薯條跟蛋奶醬什麼都好。」經過了從小看到大的電視劇,看到那個蛋奶醬的喝法他從此討厭起炸魚薯條。
那孩子深思了一會,拉了拉在脖子上純粹裝飾的格子圍巾糾結地告訴他:「Morgan......你可以叫我莫爾肯。」這樣應該就不會被罵吧...。不算是全名,曾有人這樣叫,有鑿於他一時間也想不到特別有誰喊過什麼。
「好吧,這名字真熟悉...?莫爾肯?」連續發了幾個意味不明的單字後總算念得比較正確一點,小傢伙有個威爾斯口音還有個威爾斯名字,「可這裡是愛爾蘭,你怎麼會來這裡找你哥哥?你應該住在那裡啊?」他指了海峽對岸的方向。
「循著指示走過來的。」
「....當我沒問。」
他認真不想知道那個指示哪裡來的,要是來個摩瑞安女神他就可以一起心臟病發了正好一起倒地。
「你打算怎麼找?」布利恩問,牽起有點透明的手,沒有溫度,幾乎也沒有實體,他都懷疑自己握的是塑料,而這是一個不好笑的聖誕節整人節目好死不死自己是主角之類的。
布利恩警惕的張望了四周一下但沒有找到攝影機。
「大姊姊說我走著走著就會碰到,碰到就知道。」
「什麼爛建議啊!」地獄的女人都這麼不牢靠嘛!這算哪門子的地獄!
愛爾蘭人幾乎要無力起來,管他是因為邏輯還是什麼的,越晚就越冷,這風已經吹得他有點發顫,這才想起他也還沒吃飯。
「喂、莫爾肯。」他決定要跟這個小鬼打個商量,以自己的生命為前提,死了他們倆就剛好掰了這不是他樂見的。「我可以陪你一起找人,但今晚的話我想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回去?」
「嗯,我家。」雖然這樣滿奇怪的,要是說出去可能會被罵成拐騙兒童,但大概不會有人相信他現在眼前哪裡有兒童,而且拐個鬼魂這種說法在哪都是頭一遭,這種鬼話說出去能聽嗎!
發現自己又想偏了,布利恩馬上補述:「有點晚了,我想你哥哥可能不會這時間出門。」
又一句廢話,哪個小朋友會這時間出門。愛爾蘭人在心裡抱頭,他今天怎麼老在說廢話。
「....媽媽好像說不可以這樣。」
「真巧,我媽也是。不過她前陣子是真的不小心過世了,所以,你要來嗎?」布利恩故作輕鬆。
「……不會打擾?」
「才不,我家現在就我一個。」
點點頭,小小的孩子體貼地沒有繼續問下去爸爸的問題。
「好,我們回家吧。」
❖-----
布利恩伸手打開燈屋內的燈讓整個空間明亮起來,在莫爾肯進門後才把門關上,雖然他敢用一打啤酒打賭鎖上門這孩子還是可以飄進來。
只不過他現在面臨了一個有點為難的問題,他從來沒招待過小孩子更別說是鬼魂了,不管怎麼問都覺得是問廢---救命。
「呃,你需要吃東西或喝水嗎?」愛爾蘭拿了玻璃杯倒了水自己灌下去後看著莫爾肯實在感覺很頭痛。
「不....。不需要。」
「睡覺?」
「也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麼?」
來自威爾斯的小孩子再次皺起眉。
一開始沒覺得怎樣,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小孩不太會說抗議話或是任性什麼事,很不像小孩子,非常有禮貌,不知道怎麼教出來的,不過比起一個會吵鬧大哭的小孩,布利恩還是很樂意照顧他一下。
「我可以坐下嗎?」
「你隨意,哪都可以坐。」
莫爾肯找了沙發一個角落的位置坐進去,於是屋子主人也拉了把椅子過去跟小傢伙乾瞪眼「現在舒服多了,來談談該怎麼幫你吧。」
他深深吸一口氣:「你以前都這樣在路上亂晃?」
「偶爾....要小心摩瑞安女神,有烏鴉就得躲起來。」威爾斯小孩比劃了一下鳥的形狀。
那不是神話故事的內容.....還真有這個神啊!「--這是什麼規定?」
「不想被吃掉的話最好要遵守的規定。」
聽上去真是剽悍。
「那你找很久了?」布利恩不死心,他覺得光靠那個紅頭髮綠眼睛這種爛描述,他們絕對會找到天荒地老還找不到。
「很久很久了。離開家裡後也過了很久很久。」
「所以你就到了天堂跟地獄去?」
「我想如果找不到了,就乖乖跟其他人一樣。」
「好吧、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所以是去了之後才知道行不通,估計他哥哥也還沒死,但找得到也說不定都老大不小了還認得出來嗎.....。
「所以地獄裡的女人給你方向告訴你在這裡?」
「對,但他喜歡別人稱呼他為大姊姊。」
那地獄這個肯定是老大不小。
一邊妄想腦內偏門的想像,布利恩整理了一下資訊發現幾乎沒有可以用的東西就作罷了,看來還是只能照那個『在路上亂晃』的方法,但怎麼辦?晃遍整個愛爾蘭?或是北愛爾蘭?別了吧他還沒打算離開都柏林啊....!
跟自己天人交戰之於布利恩突然發現手被拉了一下,他迎上去看到一雙翠綠色的眼睛「下面好像有東西。」莫爾肯突然說。
地下室?
-----絕對不可以下去。
絕對,絕對不可以。
「我能去看看麼」
「不行。」
--呃?
拒絕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拒絕了莫爾肯的要求,其實他是覺得沒什麼關係,母親已經去世了地下室也是遲早要收整的,要看不看倒不是什麼大事。
「抱歉、提出唐突的要求、」
「喔沒事、還好啦不唐突。不過你說有東西是什麼?」
莫肯偏頭想了一下,縮在沙發上看起來很像一顆球,末了才吐出一個單字「歌。」
「好像有艾林的歌。」
❖--
「哈?艾林是你哥哥的名字?」
「對。」
好吧,Morgan也不惶多讓,真想知道是哪樣的父母才會給小孩起這種名字....。
「但地下室怎麼會有你哥哥的歌?我媽說下面有什麼絕對不能打開。」從小到大他都被嚇得怕,現在成年歸成年,還真的從沒打開過地下室下去過。
但他也不太喜歡下地下室去,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會惡作劇的天使雕像,太可怕,那是他小時候看電視劇的大惡夢。
「我不知道,但不是唱出來的。」莫爾肯在空白紙處用手指畫了一個大圈圈跟一個小圈圈,還有好幾條線。
那是個圖騰,但有點弔詭的是那是他母親最喜歡的圖騰之一。
「你能唱出來?我聽聽看,說不定能幫得上忙。」布利恩說道,看那個圖案越看越覺得奇怪。
老媽說那是從老家帶來的,理所當然是老媽會有的,但這小孩?
老媽是威爾斯人?可是不像,光是說話方式就是道地的愛爾蘭口音。
一瞬間將母親和眼前的小孩子重疊,布利恩揉了揉額角想著自己一定是累了,竟然產生這種幻覺。
越看越像肯定也是幻覺之一。
「嗯........」
『在山谷的孩子看著夕陽西下,橡樹的聲音迴盪在步道之間,平息在草地之上。
在森林的孩子看著河水湍急,狼的呼喊在樹林裡穿梭而去,沉眠在石縫之間。
孩子在石爐邊安睡,在火焰的身邊你會安全地成長,往後快樂的歌唱。』
才聽到前兩句布利恩就傻了,直到屬於孩子的童音唱完了歌推他兩三下才醒神「我的天....那是我媽的歌、那怎麼會跟你哥有關係?」
「我不知道。」
布利恩扶額。
這整件事情就是莫名其妙,包括他會被這小孩撞上,包括他會幫助他,包括帶他回家,更包括他能完整唱出老媽的歌。
媽的不要太見鬼!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休息好了,你可以看書,或是看電視。桌上有紙筆想塗鴉也隨你,早上八點我會起床。」愛爾蘭人放棄。既然不用睡覺還是找點東西給莫肯打發時間比較好。
布利恩覺得今天的大驚嚇有點太大,所有資訊都混雜一起組不在一塊,聖誕夜時節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來自威爾斯的孩子見房子主人進飄房間後在餐廳溜搭了兩圈,莫爾肯最後挑了最後一個選項。
他拿起筆開始塗鴉。
❖
他隱約夢見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從前有三個人,後來變成四個人。
布利恩感到一陣洪水淹過所有的事情。
然後身邊變得一個人都沒有。
-
隔天早上布利恩是被一個冰冷的手掌拍醒的。
睜開眼睛布利恩整個清醒了,不外乎是有點冷的關係,還有一張透明的臉在上面。
「你---!」
「八點了,鬧鐘響了好久。」
原來人家說鬼魂還是小孩子最恐怖是真的。
恐慌後一陣放鬆,愛爾蘭人扒扒散亂的頭髮,模樣極其狼狽。
「你晚上還好嗎?」過了一下子布利恩沙啞的想起莫爾肯不用睡覺。
「?」
「...算了當我沒問」扶額,鬼還能好不好?頂多是無聊跟比較不無聊的差別吧。
愛爾蘭看著窗外的陽光,翻身下床,他知道莫爾肯跟在身後。「今天我陪你出去晃晃。」
這畢竟還是聖誕假期呢。
❖
會定八點的鬧鐘是因為他平常的工作時間就是八點得清醒,八點半得奔出門搭上地鐵,不然他就會狠狠地遲到,再狠狠的被老闆剝削一頓。
扣扣工資,留加班,那一天他肯定心情會極度惡劣。
錢很重要,非常重要。布利恩是個道地的愛爾蘭人,什麼也比不上吃飽跟喝酒。
....後面那個大家都是,不要太在意。
所以為了上述所有的問題,他必須盡自己所能的維持正常的作息時間。
布利恩打了呵欠,冷風呼嘯刮過他的臉,他皺起眉頭。
略小的透明手掌牽著他的,雖然不確定莫爾肯跟不跟得上,他還是刻意的放慢腳步,還好路上沒多少人。現在還很早呢,不會有人沒事在聖誕假期大清早跑出門溜搭,不過他想還是先繞過一遍比較好,反正也閒著沒事幹。
「你有特別想去哪嗎?」不太跟人出去溜達的愛爾蘭人扭頭一問。
沉默。
.....沉默。
.......還是沉默。
這種似曾相識的詭異安靜,布利恩發誓這是他有意識以來第一次遇到的情況,可莫名的是他卻有種慣性的無奈,接著果斷的決定行程。「啊.....那就這裡吧。」幾乎是隨便選個方向就拉著小孩往前走,有個目標總比在原地發傻有效率一些。
他們繞過大街小巷,在巷子裡踩到野狗的尾巴而被一路追趕到另一條大街上,從三兩行人到人聲鼎沸的都柏林大道,車子呼嘯而過,最後走到一條河邊。
看在帕特里克的份上…………這小鬼一路上真一句話也沒講。
「嘿?欸,你好歹也發表一下意見吧?」愛爾蘭人終於受不了單口白,他看見莫爾肯把頭抬起來看他,又瞅著河水,好像裡面有什麼似的非要看到才肯罷休,在布利恩挫敗的以為他的話又石沉大海了時威爾斯總算有點反應。
「感覺消失了。」
「什麼感覺?」
布利恩一愣「你該不會是說……」
「不,艾林還活著。」
那就好,要是死了就……布利恩揉了揉頭髮,說不上來,有什麼阻止他繼續想下去。
母親。
「可是到從昨天就停止了....為什麼?」莫爾肯盯著波光粼粼的河流困惑的望向他,他認真的思考是不是昨天跌在雪裡時扔在了那裡。
「呃...表示他在附近?」他一說就覺得自己像白癡,要是在附近的話,從昨晚到現在它們早該發現了。「你在看什麼?」愛爾蘭人發現對方的焦點不在話題上。
莫爾肯沒作聲,恢復了沉默,把趴在橋沿的手舉起來指向河堤某一處。
那是一群孩子,大約有四到五個左右,年紀應該不大,聚在一塊在河邊玩耍---堆著雪人堆著堆著一群人就趴倒在地上滾來滾去。
....果然是一群小鬼,這小傢伙該不會想一起進去玩吧?
再看著面無表情的小孩,布利恩馬上打消這個根本不可能的念頭。
「你在看一群小孩在那裡玩?還是說你哥在裡面?」
「.....河邊很危險。」
「現在是冬天,還好吧,不會有哪個神經病的小孩會---我操!」
愛爾蘭人才剛這麼說,那群孩子中個子最小的小孩不知怎麼的突然摔進河裡。
---媽的!
他想拉上莫爾肯往下面跑,卻發現幽靈小孩飄得比他要快得多,快速跑到河堤岸邊踩著枯草一路滑下斜坡,一面脫掉自己的外套一面盡可能地加快速度。周邊其他孩子慌亂地呼喊讓他心煩意亂,明明沒有這樣的記憶卻又在哪經歷過似的。
煩死了。「--你們安靜點!別傻愣在那裡,去找其他大人來!」布利恩扔下外套跟外面的毛衣再脫掉鞋子,盡量不讓身上的衣物待會變成水中的阻礙物,莫爾肯在他要下水的前一刻突然揪住他。
「...要小心、」
「知道。」
他回頭給了一個堪稱--他自己覺得很帥氣的笑,縱身跳進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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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列顛的冬天是真他媽的很冷,在河水裡當然就他媽的更冷了。
布利恩在心裡咒罵著所有他想得到的不好聽字眼,有關的沒關的什麼都被他通通問候過了一次。在水花聲爆開的瞬間感到徹骨的冷意,他咬著牙往深水裡潛,那個倒楣的小孩就在不遠處。
水裡無法開口說話,但他看得出幼小的孩子在水裡掙扎著就是浮不上去,氣泡圍繞在他的身邊還有臉上,別再吐氣了,布利恩很想大喊,無奈他現在要是大喊就會變成第二個白癡。
好不容易游到那個小鬼身邊迅速撈起失去力氣的孩子,花了點時間跟力氣才上浮破開水面。空氣爭先恐後地竄進他的肺部,布利恩只感覺更冷,冰冷刺進骨頭之際他還記得把小孩拉出水面呼吸。
有幾個人慌張的聚在河邊,在模糊的是眼中他突然覺得這一切是不是在哪邊發生過。
是有些微的不同處,但刺骨的河水一樣沒變,好幾個畫面重疊在一塊,冷得他以為他要死了。
費盡力氣才游回岸邊,手上的孩子立刻被迎了過去,他喘著氣任由水從髮上低落,衣服貼在身上弄得周遭的雪全部都變得溼答答的每一刻都在帶走他的體溫。
吵死了、吵死了、
他感覺腦袋像是被什麼打過一般痛得要命。
抬頭就是看到發著呆的莫爾肯。
幽靈一動也不動。
他想伸手拉住那個透明的孩子,那麼多個影像卻又再次重複疊在一起。
他一瞬間以為眼前的靈魂有身體,他本預期要抓住他的,他本來應該要抓住他的。
但他曾經抓住過--很久以前,很久很久。
莫爾肯看著他,出神地盯著,然後消失在原地。
❖
「莫爾肯特--!」
他大吼出聲,卻沒能挽留住什麼,有幾個人圍上來替他蓋上外套,表達感謝跟對他現在而言毫不重要的關心。
那個小鬼消失了!
「等等、我不需要去醫院!」
布利恩奮力的往記憶深處挖掘著他感到不對勁的東西,好幾雙手拉起他,別碰我,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這麼失禮的大吼出去,回憶中的一塊黑幕在吵雜中掀開,張牙舞爪地揚起。
他不想離開,不想忘記。
----什麼?
母親的面容一瞬間排開那些畫面出現在腦海之中,輕柔的悲傷聲音,是母親要他好好睡覺,消毒水的氣味突然間變得清晰無比,他看著地上的枯草,然後昏了過去。
❖
他的弟弟為了替另一個孩子撿球,從樹上摔進河水裡。
在河裡他揣住自己的兄弟,幾乎沒有氣息。
他要是早一點注意到就好了。
❖
死白的天花板。
「FU*K..、」愛爾蘭人恨恨地咒罵,全身肌肉在牽動的一霎那叫囂得讓他不得不齜牙裂嘴地停止不動,他媽的真痛,媽的。
失去意識前的畫面跳回緩慢的思考程序,這下也不管是痛還是不痛了,布利恩暴躁的掀開被單,把隔壁病床的中年婦女嚇個半死。
「莫爾肯!」他朝空氣中大吼,顧不得這舉動是不是很怪異--反正他也不在乎,他從小就一直跟周遭的人格格不入。「出來!」
一直覺得缺了什麼,一直顯得很暴躁,一直都無法定下精神。
事到如今出現了一個幽靈小鬼彰顯了所有不對勁,這一切變得讓人匪夷所思。
終於在愛爾蘭人快把隔壁病患嚇死並讓所有護士醫生來綁他之前安靜下來了,在一瞬間---在那雙翡翠色的視線中。
『中午好。』
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莫爾肯依舊是透明的,憑空出現在離他不遠的位置上。
媽的全世界的幽靈要是都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來來去去他一定會瘋掉。
❖
經過一上午時間的騷動之後布利恩‧奧蘇利文被妥妥的請出醫院。
尤其是跟他同個病房的中年大媽誓死表示要換病房也不願意跟他同間病房,他也不想待在醫院裡頭,醫生無奈之餘只好迅速幫他做了檢查,然後把人給趕出院。
「你該死的到底上哪去了!?」終於逮到機會,布利恩一踏出醫院就揪著透明小孩破口大罵,理所當然又得到了神經病怎麼能出院的眼神---他已經管不上那麼多了。
「我去確認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錯覺,莫爾肯的神情變得比昨天前都要更...
不像一個小孩。
沒有遇見過幽靈小孩的經驗,愛爾蘭人差點以為是不是所有幽靈小孩都這樣,隨後想想電視上也不是這種調性,就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後「你好歹跟我說一聲可以嗎?!突然消失這樣很嚇人的你知不知道!」
「抱歉。」威爾斯人看了看他,「不過我只是回來跟你道別的。」
「謝謝你這兩天的幫助,我想已經沒事了。」
「---啊!?」布利恩的問號提高八度。
「你應該要去一趟地下室,你會知道的。」
布利恩感覺到手中漸漸抓不住東西,他鬆了手,看對方這次真正的消失在這裡。
塵埃尚未落地,愛爾蘭人霎那間邁開步伐奔向陽光灑落的都柏林。
❖
當他再次踏出家門的時已經是深夜。
巨大的噪音從遠處傳來,隨著距離的縮減變得更吵雜,那是通往倫敦的頭班車。愛爾蘭人重重吐了口氣,白色的煙霧從眼前散開後遮蔽住他的視線,他在車站睡了一夜,因為沒趕上當晚的末班飛機。
昨天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才發現桌上有一堆紙張被畫了一些圖案,他抓起那些紙張直往地下室走,在那裏看到了更多....
畫冊,相冊,還有一些錄音帶。
他花了整整一個下午才全部看完那些東西,感到一陣打從心底而上的毛骨悚然跟不安。
他沒有九歲以前的記憶,他本來以為是自己記性太差沒記得,母親也常常告訴他不就是兩人一起度過的時光,沒什麼好提的就草草敷衍過他--他突然想起母親。
母親告訴他很多摸不著頭緒的事。
母親總是特地迴避他兒時前的事,父親的事,他一直也為自己沒有父親,甚至在他嚷著想要兄弟的時候母親會露出很悲傷的神情,之後自己就不再拿這件事去煩她。
那些相冊中的人是他九歲以前的模樣。
不是只有他而已。
莫爾肯的樣子毫無變動的出現在上面。
火車很快的從威爾斯的國境來到倫敦,他思考著這些龐大的關聯點一回神已經是終點站。他背著行李下車,按照手上的便條去找要轉車的公車站,路途上想的都還是那些被揭開的陳年往事。
那是他的兄弟。
公車司機用力的按了喇叭,尖銳刺耳的聲音迫使他抬頭把注意回到現實,年輕的英格蘭人惡狠狠地瞪過來--也許是因為他那一頭紅髮,也可能因為必須在這種時間工作,反正這裡是倫敦,不奇怪。
話說回來他好像也不太喜歡這個城市,布利恩看看天空,灰濛濛的一片,好似待會就要下雨。
他看看車班號碼,就是他要搭的那一班沒錯,從胸膛用力吐出一口氣,他提起背包上車。
❖
「唔………」
「威爾怎麼樣了?」
「他回來了,不過我不確定……」
少女對著想點起菸又礙於醫院規定而把菸盒收起的阿爾斯特輕輕說道,蘇格蘭人墨綠色的眼睛瞅著她,意示她繼續。
「他好像想起來自己的樣子了。」
「那他怎麼還沒反應?早上醫生來做過斷層掃描的分析,他說情況沒變得比較樂觀。」
「阿爾斯特哥哥…」
「…抱歉。」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他抬起步伐走到窗口掩飾自己的錯誤,在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地方他是這麼懷念尼古丁的味道,想以菸草消靡掉他的狂躁,全部的全部都令他止不住地去責難他名義上的末弟。
「布列塔妮,你先回去吧,老子待會要去那裡。」
「不用我看照嗎?」
「不用,去修下艾林墳上的草而已。晚點老子要回公司開會。」
「阿爾斯特哥哥………他說不定、」
「沒事。」
布列塔妮於此也不再說什麼,僅是對她的血緣親戚點點頭「我再兩個禮拜後要回法國了、我這幾天再來。」
阿爾斯特也沒有回應她。
❖
布利恩在一間醫院附近下車,詭異的是他鬼打牆的走到不遠處的一處墓園外圍,打轉了一會後竟然鬼使神差地走進去 。
我進來幹嘛啊……
突然意識到這有點恐怖,他這一趟可沒打算來倫敦逛墳墓。
就在他想著趕緊出去的下一秒就被攔住了。
「———呃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進…」
「……見鬼了!」
抬頭一看,攔住他的人也有一頭紅髮,更詭異的事情是這人他也在照片上出現過,凶狠的神情從小孩的面容加大到成人,變本加厲的惡劣。
「操我才要見鬼………操!」
他餘光撇見到他們站著的地方唯一一塊有刻名字的碑文上寫著再熟悉不過的大字——--
布利恩·科克蘭
他--媽的!
他正想發難,隨後想起他姓做奧蘇利文,對科克蘭這個姓氏竟然有些許熟捻。
他還在一片摸不著頭續之際,那把看起來有點隨便貴的三葉草花束砸在他頭上——--
「你他媽的終於知道要回來了是嗎———」
「哇操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啊打屁啊混蛋———!」
那把花驟然停止在他頭上兩吋。
「你說什麼?」
眼前一口蘇格蘭口音的男人瞇起眼睛。
「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啊!」布利恩一邊嚷嚷,一邊退後,就怕那把花又砸在頭上。「不要再拿花打我了!我也沒做什麼啊!」
蘇格蘭人警惕的瞪著他,好像仍當他在說謊一樣,操。
「那你也不知道這是誰--?」蘇格蘭人繼續問。
「他除了名字跟我一樣以外我還能知道什麼啊!?」
「這是個空墳。」
----哈?!
這下換布利恩瞪他「你難道不能解釋清楚一點嗎?」
「你叫什麼名字。」
「布利恩。布利恩‧奧蘇利文。」他想要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不解釋清楚他就要搶走那把花三倍打回去。
「.........你跟老子來。」
一把白色小花的草被塞在他手上,蘇格蘭人拋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
「威爾,威爾。」
「你找到他了?」
布列塔尼輕柔的聲音響起,她坐在醫院內附設公園的長椅上,她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不是冷冰冰的氣息。
「嗯,他什麼也不記得了。」
「那你怎麼記起來的呢?」
透明的身體輕輕落在她身邊,挨個坐下,還是一付孩子的模樣。「我看到他跳下河裡救溺水的孩子。」
少女露出微微訝異的表情,然後笑了「確實是布利恩哥哥會做的事呢。」布列塔尼對愛爾蘭人印象不深,最多最多就是以前大家一起玩鬧的時候很活躍,那天兩個人落水時她也在場。
「那威爾打算怎麼辦呢?」與莫爾肯---莫爾肯特有些許血緣關係的少女問道,十幾年來只有她看得到飄盪在外的靈魂或是死去的人,理所當然一直都知道她的兄長的狀況,瞞著阿爾斯特是不得已,畢竟她也沒有把握莫爾肯特真的能夠找到布利恩‧奧蘇利文。
蘇格蘭人受到的傷害太多了,布列塔尼希望能少一件是一件,告訴他莫爾肯只是在外面遊蕩已經是底線了。
「我不知道--也許我應該...等等!」
「?……咦、?」
「阿爾斯特哥哥什麼時候找到布利恩哥哥了...?」
❖
「你幹嘛帶我來醫院啊?」
「你一路上喋喋不休難道不煩嗎?」阿爾斯特瞪了他一眼,布利恩總算閉嘴。
「現在安靜點聽老子說完。」
「貝瑞卡‧詹金斯是我們的母親。」
布利恩心裡一顫--那也是他母親的名字。由這個蘇格蘭口音說出口更是備感怪異。
「你,莫爾肯特也是,你小老子三歲,莫爾肯特小你兩歲,你們先後在春天出生。」阿爾斯特像是在懷念著什麼,一邊點起菸告訴他,二手菸的氣味讓布利恩狠狠擰起眉,這可是醫院,他想發作,但有礙於阿爾斯特先前已經叫他閉嘴了,只好暫時忍受菸味不斷發濃擴大。
「本來都好好的,突然有天父親帶了一個金髮的孩子回來,一切就變了調。」
「貝瑞卡變得歇斯底里,他們成天吵架。老子不清楚那個小鬼的來歷,但他也是一個柯克蘭。」
阿爾斯特的聲音蒙上一層冰霜。
「然後有一天這個脆弱的平衡終於被打破,你帶著莫爾肯特、布列塔妮跟那傢伙去河堤玩,莫爾肯為了哭鬧不休的亞瑟去撿球,爬上樹結果落水。」
「就算你都忘了,總該還有這個印象--你隨後下去拉他,不過你們還太小,冬天的河水溫度不是鬧著玩的。」蘇格蘭人吐了兩口白煙,把剩下一半的菸蒂扔在地上捻熄。
「後來老子被亞瑟找來,才把你們都撈上來,送去醫院的時候威爾--莫爾肯特他呼吸停了一陣子,昏迷到現在還沒醒來。」
「至於你,醫生說你醒來的時候什麼也不記得了。」
詭譎的沉默圍繞在周遭,布利恩瞪地板看了好一陣子才平復心神抬起頭「那我怎麼會離開?」如果是喪失記憶他根本不可--
「『貝瑞卡』」
蘇格蘭人看著他,確定這是他其中一個兄弟。「當天晚上貝瑞卡崩潰,他要父親把亞瑟扔掉,父親不肯,他們兩個吵了整整一個晚上,老子就站在餐廳外面看他們失控的模樣。」
「後來貝瑞卡甩門出去,整夜沒有回家,隔天早上醫院打電話過來說你已經辦了出院,昨晚半夜就離開醫院了,父親他連找到你的機會也沒有。」
「那父親他....」
「死了,去年秋天在路上被肇事車輛撞死。」
那彷彿就在說一個故事一般,阿爾斯特從頭到尾語調都沒有起伏,好像跟他完全沒關係似的---他就像是一個觀眾,被迫坐在頭等席看完這齣荒謬無稽的歌劇,偶爾還深陷其中。
布利恩感到說話艱難,對他而言這一切都...太突然了,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包括他原本擁有的家庭,哥哥,還有一個尚未清醒的弟弟。
「........那莫爾肯?」
「他...」
「根據布列塔尼的說法,老子想過。他應該是希望能回到過去那樣的生活。連帶那個亞瑟,雖然老子很討厭那個雜種。還有大概,因為你沒回來威爾才一直沒有醒。」
他突然想起莫爾肯告訴他,他一直找哥哥。
「那他現在在哪?」布利恩問,當然問的是身體,靈魂的話他們都知道那個傢伙總不會在正確的地方出現。
蘇格蘭正想比個方向,屬於少女的聲調打斷了他。
「--阿爾斯特哥哥。」
「布列塔尼?」
布列塔尼在阿爾斯特正要指方向時突兀地插進兩人之間,她是被莫爾肯特拉進去的,雖然感到一陣尷尬但她也知道為什麼她的哥哥要這麼做,於是她鼓起勇氣繼續把話說完:「那個、醫生找你過去哦...、」
「我剛剛就在醫生的辦公室等你回來,好像很急呢!」露出討好似的甜美笑容,長年都住在法蘭西的女孩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來控制場面的和平,雖然她也明白這樣不太有禮貌,可是為了阻止待會可能出現的衝突她還是硬著頭皮繼續纏著蘇格蘭人。
布利恩看著眼前一高一矮的男女,很難想像他曾認識。
偏偏又是他有血緣關係的哥哥跟妹妹。
這種感覺真是怪異的可以!再次勾起他一陣煩燥,然後他看到在布列塔尼身後跟著的莫爾肯,就是忍不住出聲高喊,他無法當作沒看見,尤其在知道這麼多事之後。
「--嘿!你這傢伙果然跑回來了!」
阿爾斯特跟布列塔尼一瞬間停止談話,兩雙眼睛釘在愛爾蘭身上。
「你知道?」蘇格蘭口音高了三度。
「你看得到嗎?」站在右側的少女反倒是露出高興的表情,然後把身後透明的孩子推給他「那威爾就交給你了哦!他是你的了。」以一個女孩的動作大概只差沒說你他媽快點走。
「喂布列塔尼你等等--威爾他在這?」
「--阿爾斯特哥哥,醫生在等了哪。」
「....呃。」
手忙腳亂的擋住被少女推過來的幽靈---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奇怪嗎!?
搞了半天這還是他弟弟啊!
布列塔尼半拉半拖的阿爾斯特帶走之後,莫爾肯才把頭扭過去跟他說話,依舊是那種平淡無波的聲調。
「....抱歉,阿爾斯一談到我跟亞瑟就會生氣,等他上去了他會更生氣。」莫爾肯特一邊說,一邊按下電梯的向上按鈕,忽視了布利恩內心的澎拜與糾結。
「這裡是醫院,那會給別人帶來困擾。」
「.....你都不打算解釋一下自己嗎?」聽著這番無關緊要的話愛爾蘭看著莫爾肯進了電梯,有人從他身後穿過他,威爾斯人搖搖頭:「我看到你下水時才想起來,再以前也不記得。」
「你就一個人在外面這樣十五年?」
「嗯。」
電梯很快地到達7樓,在莫爾肯的帶路之下他走到一間被拉上簾幕的獨立病房,別於其他的房間那樣的死白,米黃色的窗簾因為風吹起而舞動,窗子開了一半,他想應該是布列塔尼。
他一進去就聽見心電圖穩定的起伏,電子儀器發出規律的音量告訴他床上緊閉著眼睛的人還活著,只是現在還僅是一附軀殼。
無機質的聲音充斥在不大的房間中。
「你不能回去你的身體裡嗎?」他問,看到這樣的模樣只覺得難過的情感扼緊了他的神經。
好一會,莫爾肯才輕輕地回答他:「.....可以。」
「---那你為什麼不回去?!」
「我之前忘記了。而且我只知道我不能回去,你跟母親不見了,我得找到你們。」
語音未落,布利恩在空無一人的房間抱住小小透明的身體,他感覺自己發出的聲音不是自己的。
「......笨死了,我可回來了,你不能嘗試看看嗎。」
「...試過了。可是沒那麼容易。」
「.....現在可能也進不去、不過你沒事就好,那時候好一陣子完全找不到你,以為你死了。」輕輕拍著相對寬大很多的身體,莫爾肯用肯定的語氣這麼說,只讓愛爾蘭人更感到不高興。「你還活著就好。」
他的口氣中帶上了苦澀,這根本不是重點也不重要,比起醒不過來的莫爾肯他已經過了十五年普通正常人的生活,什麼傷心的事從來也沒記得。
「你呢?那你呢?你一輩子都會這樣麼?」
---直到在病床上老死嗎?
別這樣、聖帕特里克,這是他的兄弟、他不允許這樣--。
而威爾斯只是看著他,露出了弧度並不大的笑「沒有關係」
「至少我找到你了。」
布利恩在一陣光芒與拔高的機械警告聲中失去意識。
❖
「喂,你是我弟弟呢,你好,弟弟。」
他還記得自己還很小的時候曾趴在嬰兒床旁邊,看著母親跟父親,還有哥哥,他們從醫院回來,帶回來一個很小很小的嬰兒。
嬰兒很安靜的在睡覺,他們告訴他這是他的兄弟,寵溺地摸摸他的頭要他好好照顧弟弟。
他說好,然後心滿意足的用幼小的手臂抱起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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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林、艾林。」跟在身邊的孩子拉了拉他的衣袖,他的弟弟沒什麼表情,而他露出笑容,彎身抱起他。
莫爾肯特第一次開口說話呼喊的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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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亞瑟,從今天以後這是你們的弟弟」
他看著那個新來的金髮的孩子,因為他跟阿爾斯特都不願意靠近,站在前面的莫爾肯特接過那個孩子,抱在懷裡,緊緊的。他感到一陣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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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本來要莫爾肯特別管亞瑟,球掉了這種事自己去撿就好了,為什麼非得大哭不可。
亞瑟說河裡有東西他不想靠近,他只覺得很扯,哪裡會有這種事。但莫爾肯特抱了亞瑟一下,在他面前跑去河邊。
他本來因為賭氣不想去幫他,卻在下一秒看見他的兄弟被什麼揣進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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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一片空白,女人溫柔悲傷的聲音告訴他好好睡,可是唯獨有一件事他不想。
他不想丟下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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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陣踉蹌差點跌倒,後面跟著另外一個少年慌張地要他小心點,前面的男孩沒說話,就是緊張地往前跑著,這裡的氣味他不管過了幾次都無法習慣,他憎惡醫院,但現在他不得不來---
「布、布列塔尼--!」
「...亞瑟?你最好現在不要進去...」
「---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不及了
布列塔尼來不及把亞瑟攔住,阿爾斯特已經面帶不善的走過來,這裡是急診室口,手術室的燈閃爍紅色,氣氛一下變得劍拔弩張。
「我來看我哥哥。」亞瑟鎮定地說,阿爾弗雷德跟在他身後,起碼最後一點尊嚴他不會讓阿爾斯特剝奪殆盡。
「哥哥?我可不記得我們什麼時候有你這個兄弟。」
「阿爾斯特哥哥別這樣說話....、」
亞瑟抿唇,這些話已經熟絡到不會讓他再感到難堪。
「那是你認為,我也沒有喊你哥哥。」
阿爾斯特走過去就是甩他一巴掌,雖然他更想直接揍人,但這裡是急診室。
「喊?不,你從來不是。亞瑟‧柯克蘭,你只是讓我們--」
「你們能不能住手!?就算亞瑟是外遇的孩子又怎麼樣,那又不是他的錯!」阿爾弗雷德狠狠回神,年輕的孩子本只是覺得這是他們之間的家務事不好插口,但他無法聽到那刻薄的蘇格蘭口音喊出那種稱呼,他做不到。
亞瑟有多痛苦他們都不知道。阿爾弗雷德咬牙,忍不住為英格蘭人發聲。
「--看看這就是你的新朋友?一個美國人?小鬼。你搞清楚,就是因為他。」蘇格蘭的眼神陰狠地掃過著那個金色頭髮的孩子,讓阿爾弗雷德一嚇。「如果不是他,我們的父母不會爭吵離異,威爾也不會因為他直到現在還躺在手術裡,老子曾因為他差點失去了兩個兄弟,現在其中一個就要死了,這怎麼不會是他的錯?」
布利恩在一陣爭吵中醒來,他在昏黑的夢境裡撿回零碎的記憶,那些殘破不堪的碎片跟噪音一起刺痛他的腦袋,強迫他思考。
這是哪?
「如果你還記得你的禮貌,阿爾斯特‧柯克蘭。」亞瑟抬起頭,他的臉有一邊紅得發燙,卻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的眼神銳利,依然定定地說道。「如果你也還記得莫爾肯特哥哥正在急救。」
愛爾蘭人聞言立刻看向亞瑟的方向,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你說誰在急救?」
他看著眼前的一切,什麼都不對勁。
「.....威爾。你昏過去後他的心電圖突然歸零。」阿爾斯特頭也沒有回的告訴他,亞瑟瞪大了眼睛,看起來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
「你是--」
「你們能不能都安靜點...?」布利恩突然打斷亞瑟,他的頭痛的可以,他還記得上一秒他在那個安靜的病房看著他的兄弟,還記得上一秒他記起兒時的記憶,下一秒他就出現在這裡。
媽的,能不能給他一點空間來思考。
「都出去。」
意外的開口的人是布列塔尼。個子嬌小的女孩開口,輕輕的語調卻比誰都來得有魄力。
阿爾斯特怔了一下貌似是想抗議,布列塔尼仰頭看他,湛藍的眼睛不容人反抗,在場真正了解那個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人總算及時打住這場鬧劇,兩邊都不打算退讓,非要在口頭上爭得你死我活真是個糟糕的習慣。「你們會吵到威爾,他一直很討厭你們吵架。」
「威爾希望的不就是你們能好好相處嗎。」
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總是要弄得這麼難堪?布列塔尼難過的想,這就是你的兄弟,威爾,我們的兄弟,她看向在場的所有人「讓布利恩哥哥休息吧,要吵架出去外面吵。」
這下才真切感到不舒坦的亞瑟拉著阿爾弗雷德轉身就走。
阿爾斯特看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也不曉得在想什麼,在亞瑟消失在迴廊的另一頭才拿出他的菸盒邁開步伐走出去。
布列塔尼鬆了口氣,坐下。「你還好嗎?」她扭頭問向坐在椅子上把頭埋進手裡的愛爾蘭人,他看得出來對方臉色尤其難看。
「不好。」
如果裡面那個小混蛋沒好起來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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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人群裡尋找。
天使總是唱歌憐憫他,惡魔為他指引方向。
他不在這裡,不在任何一個熟悉的地方。
於是他離開故鄉。
「現在你找到他了,已經可以回家了。」
白色天使的笑意溫暖的讓他什麼也不記得。
❖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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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恢復意識時首先感到一陣無力,四肢百骸沒有一處願意聽話,很重,遲鈍又......難以驅使。
紅色的頭髮在床邊,擁有生命一般規律地起伏著。
...是誰呢。
他伸出沉重的手撫上那頭紅色,下一秒床沿的人就跳起來,驚恐地盯著他。
「.....?」
是個跟艾林長的很像的人。
「你---歡迎回到世界上,莫爾肯特。」
愛爾蘭人支支吾吾好一段時間,最後向他咧嘴一笑,瞅著床上半瞇著的翠綠色眼睛,總算安心下來。
「你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傢伙。」
_END
正篇結尾爆字數所以有點草率,後話還有亞瑟的番外篇我待補.....
後記什麼的我寫完一併附上OTZ